天將黑的時候，秋夜白出現在秦家大門口。

柳小妖原本坐在屋脊上，她見秋夜白現身，輕身躍起，落在他身前。

“柳小妖？”秋夜白的眼睛裏帶著一絲不解：“你怎麽會來這兒？”

“我來等你。”柳小妖擋在秋夜白和秦青房門中間，秋夜白看得到，她在那門上施了法術，一般的妖魔鬼怪恐難進入。秋夜白冷笑道：“你這小小術法攔得住我麽？”

柳小妖挑了挑柳葉眉，道：“這不是用來攔你的。用來攔住你的，其實只有我。”她低垂了眼瞼，她想過了，只要秋夜白有拘魂的打算，她就會拼盡全力去攔，不能白費了胡洛五百年道行。

秋夜白沒有說話，他其實並不需要說話，不知活了多久的鬼差想要拘一個半死不活的人的魂，實在不是一件難事。

“為了救活秦青，胡洛散盡了修為。”柳小妖盯著秋夜白的眼睛，硬生生的將胡洛救秦青的畫面塞進他的腦子裏：“五百年的修為換他二三十年的壽命，還不夠麽？”

秋夜白搖了搖頭：“生死簿上，今日便是秦青的死期。即便是大羅神仙，也不能更改。”

“大羅神仙不能，可你卻能！”柳小妖十分篤定：“只要你肯高擡貴手，秦青就能活。”

通常時候，秋夜白無論如何也不會跟這麽個妖精費這麽久的口舌。可是面對著柳小妖，秋夜白的心裏竟然猶豫了，有個聲音告訴他：她的要求，你該滿足，無論這要求有多麽無理。

“拘不走這縷魂，我就是玩忽職守。”

“你一定有辦法。我聽說，你曾經做過這樣的事。”

秋夜白神色一怔，揚起頭看著天上的星星，隔著一層銀面具，對柳小妖說：“倘若我這次答應了你，只怕後患無窮。”

柳小妖眼珠兒一轉，道：“那麽我變作秦青的魂隨你入地府，你看如何？”

繁星點點，秋夜白在滿天星鬥中找到了屬於秦青的那一顆。生死簿並非一成不變，其實，在胡洛肯舍去五百年修為換得秦青活命的時候，生死簿上，關於秦青的一切已經改變。

“既然你執意堅持，我便擔下玩忽職守這一罪名。”秋夜白一甩衣袖，轉身要走。

柳小妖忙拽住他手臂，道：“我變作秦青的模樣隨你去，好不好？到了地府，你只管交差，我能否脫身全看自己，這還不成麽？”

秋夜白沒有回頭，他冷冷說道：“我最討厭欺騙。你恐怕不清楚，鬼差有讀心的本事。”

柳小妖心虛了，可她卻沒松開拽著秋夜白胳膊的那只手：“我想再見瞿白一面，只和他說一聲抱歉。”

秋夜白本該義正言辭的拒絕，地府那個地方只接收鬼魂，即便是神仙，要來地府也並非易事，更何況她是個妖精。

可是，面對著柳小妖，他覺著自己的那顆心變得軟了些，竟然低低‘恩’了一聲。

“謝謝你！有朝一日，但凡你有需要，柳小妖願意赴湯蹈火。”

秋夜白頓了頓，又道：“我帶你下地府，可以。但瞿白能否聽到你的那聲抱歉，我不能保證。其實對於人來說，魂魄一旦離體，那些個凡塵往事就該如煙消如雲散了。只有在世人還在執著而已。”

“我不想聽什麽大道理！我只想再見他一面，說一聲抱歉，無論他聽不聽得到都好。”

秋夜白點了下頭。他握住柳小妖的肩膀，轉瞬，兩人便來到了又一個世界。

秋夜白畢竟是鬼差之首，守在地府入口的牛頭馬面見到了，賠笑道：“頭兒今兒個拘了個女鬼回來？”

秋夜白一點頭，帶著柳小妖走進地府大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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